想离职又想养猫一个失业三个月的女青年决定

“失业”后，刘温柔克制住花钱的欲望，只在双十一囤了些猫用品，还有两套为本命年准备的红色贴身衣物，这是她离职后最大一笔支出。养猫后除了面膜，刘温柔不再买别的化妆品，基本素颜出门。她在十一月还清了借呗，存款还剩四千。

十二月末，深圳朋友的一通电话让刘温柔“惊醒”，她开始认真思考现实问题——存款只剩一千七了，如果一月找不到工作，她又要用花呗过年。

01.

离职比刘温柔想的早了四个月。

她原本计划二月底辞职，在那之前，她已经领了双倍工资，去哈尔滨和上海迪士尼玩了一圈，找了下家，兴许还拍了套全家福。她从很早便计划这些，钱一到账就出发，但离职和新年，前者快了一步。

那是2018年11月6日，汉街一个平常的工作日，接近中午，刘温柔正在画原型图。这是她作为交互设计师的日常工作之一。领导忽然喊她去会议室谈话，说公司发现上个月考勤有问题，对她劝退。

刘温柔留短发，尖脸，一米六五，北方姑娘的典型身高，河南味儿的普通话又快又急，一听就是个直脾气。但这次她没立刻发飙。迟到记录被同事修改，她事后知情。领导以此为由，半威胁半哄骗地说，“为了不影响你以后工作，和平解决吧”。

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刘温柔同意了，在离职原因那栏写下“个人原因”。办完交接，她坐着玩了会手机，把积攒的调休用掉，下午四点离开了公司。坐她旁边、曾经言笑宴宴的两个男同事，一直低着头，没有和她说一句话。

刘温柔当然生气。她气同事，气领导，更气自己，为什么觉得别人修改考勤是对她好，又为什么当天签下“个人原因”，让法律都没办法插手。

刘温柔同时也松了口气。在这家地产评估公司，她所属的IT部门不受重视，18年经营状况也不好，“裁员”大概率地落在刚转正的她身上。离开只是早了一些。

刘温柔没把离职的事告诉家里，她像往常一样，在周五晚上坐九站公交回家，和父母、弟弟、奶奶挤两个晚上，周日下午再返回同在青山的出租屋。她怕家人、尤其是七十九岁高龄的老太太担心，旁敲侧击地说今年经济不好，身边很多人离职——结果老太太更担心了，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工作，不要像去年那样节前离职。

2017年，刘温柔大学毕业，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少儿英语培训机构，做平面设计。十月，看重她的领导辞职去了平安保险，她讲义气，跟着辞了，但工作没了下文。

彼时刘温柔对钱没有明确的概念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。她搬出来和男友同居，养了两只猫，又代购了一个手提包和两块表，加起来几千块，掏空了存款。十二月她和男友坐绿皮火车去重庆玩了四天，花呗付的钱。

当刘温柔在次年三月找到新工作时，花呗和借呗总额已经“不知不觉”涨到一万一，每个月还一千多。对一个毕业不满一年的普通大学生来说，是笔巨款。

02.

这次“失业”，刘温柔没再让自己像上次那样窘迫。

她克制住花钱的欲望，只在双十一囤了些猫用品，还有两套为本命年准备的红色贴身衣物。这是她离职后最大一笔支出。养猫后除了面膜，不再买别的化妆品，基本素颜出门。她在十一月还清了借呗，存款还剩四千。

但金钱之外，某种精神上、更接近“哲学”的东西刘温柔没想明白。她胸中郁结着一口气，吐不出来，也咽不下去。她选择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，或者说是逃避办法——睡觉。

将近两个月里，刘温柔常常睡到中午，起床给三只猫（18年又养了一只）加猫粮，回来继续睡。

她像患了嗜睡症般，一天睡十几个小时。

但每到晚上都格外清醒。卧室的墙上贴着一排星型串灯，夜里打开，星光点点，像是少年派遇到的那颗榕树垂下的枝条。枕着灯光玩手机，是她每天最放松的时刻，抖音、淘宝、b站，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一两点。

她没放弃找工作，每天固定刷招聘软件，看到合适的便投一下。去年在地产评估公司的七个月，她常做产品的工作，因此今年多了种新的选择。

但她也没把失业的事看得太重，一点也不焦躁，只是在构想未来时，她感受到一种年龄带来的压力——二十四岁了，应该找一份长期的、稳定的、有升职空间的工作。

在被迫按下工作的暂停键之前，刘温柔是个不缺乏学习动力的人。

小学三年级从河南省许昌市段墓村，来到武汉市青山区。父母带着弟弟在此打工，做汽车美容，刘温柔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带大。初中是绘画艺术生，因几分之差读了中专，大专读的软件工程。但她觉得自己不是敲代码的料，于是大二贷款一万四学了设计。

她喜欢小动物，想学宠物美毛，但她的父亲，“老刘”不同意。同样因为老刘，来武汉后，刘温柔再也没有离开。

老刘是一个典型的河南人。他在九十年代初放下木工工具，来到441公里外的武汉闯荡，把新婚妻子留在老家。随后刘温柔和弟弟相继出生。又过了一年，老刘把妻儿接到武汉，留下了刘温柔。

“刚上小学时，我对爸爸没有印象，一次和堂姐走在路上，我爸迎面走来，她叫我爸伯伯，我不知道，跟着一起叫伯伯。”这件事后来成了老刘的禁忌，谁都不让提。

兴许是为了弥补缺失，这个大嗓门、暴脾气、内心却极度柔软的河南男人，不让刘温柔离开身边。而刘温柔也不想看着老刘成为“孤寡老人”，她见识过“亲戚家的闺女结婚，老刘哭的比人亲爹还凶”的样子。留在同一个城市，父女二人都很满意。

03.

十二月末，深圳朋友的一通电话让刘温柔“惊醒”，她开始认真思考现实问题——存款只剩一千七了，如果一月找不到工作，她又要用花呗过年。

代理也快做不下去了。失业后，刘温柔学起了做“微商”。刘温柔形容现在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，“能多卖一点是一点”。沉寂了《电商法》最初实施的三天后，她又在朋友圈，光明正大地发起了化妆品广告，因为“代购和代理们都在发”。他们在等第一个“牺牲者”出现。

然而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。十五天下来，刘温柔只做成了十三单生意。按她和代购商量的，每单8-10块提成，目前只有一百多块进账，不到之前的四分之一。

穷，让刘温柔在找工作时，逐渐有了紧张感。她最初以为很快便能入职，列了不少条件：公司要靠谱，薪资五千往上，必须四号线沿线，最好还有升职空间。

去年最后两个月，她投出了几百份简历，但大多被标记为“有意向”。她接受的面试不多，十几个，只有一家房地产公司满足所有要求。然而聊了两个小时后，产品经理说，“你的学历有些问题”。他们只要本科生。

元旦后，刘温柔十五天内面试了五家公司，不是条件不合适，就是没了下文，这让她有种“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垃圾，没有人要”的感觉。一个同样离职的程序员朋友安慰她，“效益不好，蛮多公司都裁员”。工作不好找，朋友也一直碰壁。

离春节十九天，刘温柔明天还有面试，她打算坚持到过年。但她已经开始期待年后了，又担心离职的人多吗？工作好找吗？

冬天终将过去，春天到来之前，刘温柔打算自己用相机，拍一张时隔十九年的全家福。

text | 王博璨

photo | 来源于网络，封面图由主人公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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